李延                                      

 

    第一次见到李晓明，与第一次见到他的画作一样，印象强烈而深刻。这是一位从内心到外表都极富个性的画家。如果说艺术强调的是自我，那么李晓明的自我则是以孤独和执著为底色的。李晓明有一枚方章，刻有“踽人”两字。踽，孤独也。 也许从他选择艺术旅途的那一天起，冥冥中就注定了他要做一个孤独的探索者。

　　也许李晓明自幼生活在农村，对土地天生具有一种独特的敏感和摆脱不掉的依附。这一天性不仅使他在传统绘画领域常常感到孤独，即使在艺术风格多元的当下，也会由于自己对艺术过分的执著，感受到阵阵迷茫。他跨越穿行了敦煌、云岗、新疆、西藏……但最令他心怡的还是家乡淳朴的民风，四季更迭的田野，一堆干枯的玉米秆、一丛默默生长的向李晓明无数次独自走进乡野，一边作画一边从中品味着牛栏畜棚带来的淳朴与温馨，心里便会升起一种幸福感。他沉湎于对原始、对自然的幻觉般的热爱里。那些在北方农村随处可见的院落、花草，幻化成色和墨，每当看着润泽的水色时而静谧、时而喧哗、时而淋漓、时而绚烂地在宣纸上有节奏的渗化、渲泻，李晓明很快就进入一种不能言传的忘我状态，不再刻意考虑技法、肌理，手随心动，因势就形，用笔墨丰满结构、勾勒形质。他在创作中很少起稿子，所有的感觉都随着第一笔落墨找到它应有的位置。

　　绘画是心灵的符号，是情感的痕迹。而当代艺术却成为某些人猎奇求异、追求时尚的工具，艺术中的风格空间已变得越来越狭小。李晓明只想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寻找到既是个性化的，同时更具有强烈中国色彩的语言方式。如果说他的早期绘画已透射出对绘画精神性的追求，那么他近期作品已把蕴积的情感完全融入了自然的一草一木之中，呈现出一种静默的诗情。有批评家称他“在绘画中表达生命意蕴与精神密码”。他的创作题材依然没有离开土地，只是在内容上更广泛。芭蕉、剑麻、竹子，甚至叫不上名字的山花野草，都成为他笔下描摹不尽的生命载体。面对这样的虚空与静默，任何语言都显得软弱无力，只有用整个身心去体悟。所以精神性的内涵成为李晓明水墨书的内在意蕴。黑格尔曾说：“诗能够最深刻地表达全部丰满的精神内在意蕴。”对于长于抒情的水墨画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中国的水墨艺术能延续到今天，最重要的不是它的技术和图式，而在于它的思想，在于水墨方式在与社会对话的过程中，始终是一个解读不同的时代精神的现实通道。

　　有人把李晓明定位为花鸟画家，那些盛开的荷花、茁壮的玉米、清新的翠竹，随处可见的蜀葵、横涂竖抹的芭蕉叶，已描画了自然造化之美。

　　有人把李晓明定位为山水画家，那些冷逸的山峦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却又让你从内心中产生出无限敬意，然而无论从艺术构架和表达形式来说，作品的精神性却是李晓明绘画的发展极致。

　　有人曾把中国的水墨拟人化，比如用“明眸皓齿”来形容八大山人的作品，这不仅仅立足明眸是黑的、皓齿是白的这样的声色之上，而是形容作品传达出的精神内涵。生命在演变中前进，中国画的发展未尝不是这样。

　　艺术家通常是寂寞的，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面对的是自己。中国水墨画的探索是一个艰苦的旅程。李晓明在创作的时候，其更多的想法和感觉，不是我们所能完全理解的。他幼年失怙，尽管得到多方亲人的爱，但内心的孤独一直伴随他成长。艺途跋涉，踽踽独行，他的孤独为他的笔墨增添了一丝神秘。如果说“画为心迹”的话，李晓明的艺术创作无疑是最生动的典范。从这个典范中，我们读出的不仅是一个画家对生活的认识，同时也是他对笔墨形式、技法的探索。他赋予其艺术创作以特有的品位和魅力。正是这种品位和魅力，使李晓明的绘画在当今画坛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