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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住于世,不入涅槃 |
——段传峰罗汉画中的禅宗精神
陈 明
罗汉,一名阿罗汉,即自觉者。罗汉称谓最早自印度传入中国,其意有三:一为可以助人祛除生活中一切烦恼;二曰可以接受天地间人天供养;三谓可以助人不受轮回之苦。罗汉者皆身心六根清净,无明烦恼已断,已了脱生死,证入涅盘,堪受诸人天尊敬供养。于寿命未尽前,仍住世间梵行少欲,戒德清净,随缘教化度众。中国传统绘画中以罗汉为题材者,至早可溯至五代,两宋时期渐次兴盛,如孙知微、王齐翰、武洞清、李时泽、成宗道、赵长元、贯休、刘松年等人均擅罗汉像,至梁楷更是到达一个鼎盛期。古人画罗汉于风格上亦有鲜明不同,有精致细密者,有轻描淡写者,有粗放野逸者等等,无论风格如何,其宗旨均为表现禅家之境界,南宋后趋淡简、尚时快、不拘形式的作风尤显出罗汉画的这种境界。沿此脉络,下及元代,罗汉画风仍相沿不衰。及至明清,山水、花鸟大胜,人物画虽未衰落,但也渐成颓势,罗汉画尤其寥落。近代以来,因西画东渐,传统人物题材不为人所重,绘罗汉者更是少之又少,且多为粗服乱头之作,不堪细看。
今人段传峰画罗汉,以古入画,兼及新意,成一家之格。传峰曾入范杨工作室习画,后又随卢禹舜、林晓等先生研究山水及佛像艺术,画道精进,成果斐然。传峰的山水画用意古雅,有磊磊开阔之气,笔笔有来处,不重取色,专以意气为尚,阴阳显晦,朝光暮霭,峦容树色,深得自然之神韵。其罗汉笔精墨妙,更得古人之神韵。远观之,浑脱流丽,精严高古,可谓无美不备;细观之,人物眉目疏朗,动姿神妙有趣,于青山秀水间蔼然坐立,古风盎然,亦不失今人之趣。
与他人相异,传峰罗汉画中之山水,并非仅作背景处理,而与主体人物一同看待。如《禅客相逢只弹指》一作,树叶以双钩画出,杂以山石皴擦,五罗汉散落其间,清明淡爽,禅意十足,人物山水相契相合,妙趣横生。《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则将儒佛三人置于树石之前,枝叶生动飘荡,坡石磊落苍秀,用色浅绛,而墨妙愈显。画家以勾勒法画出人物,线条劲密,填以浅色,稍加渲染,与山石、树木、曲水相映带,两者彼此相衬,更显人物的精神气。再如《福寿一望无际》一作,以劲拔绵密之线条勾勒出罗汉,他抬首望蝠,身后以逸笔绘出一古树,再以简笔勾出山石,稍加皴擦,整个画面明丽空灵,神气古澹。以此三幅作品观之,可见传峰罗汉画作之特点。其一、形象高古,用线干净利落;其二、不事渲染,用色浅绛。其三、墨随笔运,笔墨相融。传峰用线极工,然脱作家习气,隐然有仕夫气。在造型上汲取丁云鹏之法,然又不囿于此,而将今人之审美情趣融入高古之罗汉形象中,既有古画之意,亦有今人之趣;其用墨简澹,于要紧处施以浓墨,其余以淡唯尚,明快而不失浑厚;其用笔刚健,以笔带墨,墨随笔出,笔意静净。清唐岱曰:“古云惜墨如金,是不易用浓墨也,过与不及皆病也。惟循乎规矩,本乎自然,养到功深,气韵淹雅,用墨一道备于此矣。”传峰积数年之功,于用墨上反复锤炼,故能不为墨滞,浓淡干湿,自然生动,可谓之墨气完备矣。
传峰画中罗汉,身处寂静之地,于重山复障,林木葱郁之间,或坐或立,或入定,或沉思,总之一派禅宗境界。禅宗精神始于达摩祖师“人皆有佛性,透过各自修行,即可获启发而成佛”之说,经道生“顿悟成佛”主张,再由惠能总结为“心性本净,只要明心见性,即可顿悟成佛”之说。禅宗主张修道不必读经,也无须出家,甚至可以不离世俗,以“悟心”超越思想与哲学,不拘泥于世俗事物,随机缘得道,非仅“从凡入圣”,更要“从圣入凡”。得道者表面看来与俗人无异,实际精神世界大不同矣。罗汉既远离世俗,亦不离尘间,与文人仕大夫之精神理想所契合,因而被古代文人所推崇,如贯休、苏东坡、赵孟頫等,皆有写绘罗汉之事。今传峰以罗汉为题材,窃以为亦有此追古之意。所谓“常住于世,不入涅槃”,正是罗汉本性,传峰画罗汉,亦深得此意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