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颜的书法艺术

吕鸿钧

王法颜先生翰墨临池四十余载，书道深邃，行草自成风貌，为齐鲁书法重镇。虽早已声名鹊起，却仍恭从书事，随心得笔，无意于佳乃佳。与时并进，不断探索新的笔墨意趣，日新又新，堪称老树新花，不断有令人振奋之佳构精品呈世，为书界刮目。

法颜先生有深厚的楷书基础，欧（欧阳询）、颜（颜真卿）、下过苦功，又得黄（黄庭坚）、米（米芾）之变化。大有“风樯阵马、八面出锋、振迅天真”之真功，笔力雄健，内敛外张，神采飞扬。唐人王僧虔言：“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其意为形神兼得方可与古人比肩。知易行难，没有数十年的临池之功，轻言创新，应为妄语。所谓风格天成，如同百溪归川，其面貌非人力强求所能。赵朴初先生评价林散之时，曾饱含深情的作联：“雄笔映千古，巨川非一源”。道出了源与流关系之真谛。法颜先生数十年来可称遍临古今大家，转益多师，守成纳新，以晋唐为底蕴，上溯篆隶、金鼓、简牍、甲骨，取上古质朴天然之精神，一荡华丽轻浮之时弊，方圆结合，涩畅兼得，收放有度，大华至朴，神驰情逸，“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神采气息跃然纸上。观其作品，有品佳茗之感，神爽气清，两腋生风，真精神享受也。从一位书家作品所感受到的，不唯在笔墨的精到，而是作者的道德、学问、才情的一体展示，所谓捷径巧取，其实是很难的。

书法之美，无非笔法、字法、章法、墨法四美。观法颜先生执笔，高位捉管，全局在胸，落笔肯定，淡定从容，有将军沙场点兵之气慨。《书谱》云：“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看似随意，实则有大化之功，游心而走，“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及至收笔，一副妙作如花林在眼，美不胜收。

石涛论画曾言：“笔墨当随时代”，画与书义理相通。赵雪松论书有云：“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基本道出了书法基本功技术层面的稳定性与作品品貌之间的关系，应大体正确。当代书法的走向，私下以为，书法基于汉字结构之美与线条之美的基本要素是不可以乱加改变创奇的。但其章法布局的形式之美是大有创新空间的。从某种角度讲，书法可以借鉴绘画“平面构成”的一些原理，以适应当代人的多元审美需求，在开放性、视觉美、冲击力等方面有所作为。法颜先生不固守已有成就，以开阔的视野，敏锐的感应能力，潜心研究书法形式美的内涵外延，在“可能性”的大空间里多有尝试，并给人以耳目一新之感。他的中堂长幅，墨笔为主体，旁以朱色；行为主体，加以隶简，厚重中有活泼，如一丽质女子，略施粉黛，愈加动人。再如斗方之作，空间布局以二至四个块面构成，主辅配合，顾盼有姿，相得益彰。其他制式如横批、扇面、册页等，也多有形式构成上的创意，看出法颜先生不固循旧制，着意求新的心态。这正是一位艺术家创造力旺盛的展现。沈鹏先生言，书法的形式即内容，一清理论界长期争论之混沌，可谓有理论勇气的真知灼见。他所指的形式，是广义概念，但也佐证了形式美的重要性和书法艺术美的本质。

苏轼写下“老夫聊发少年狂”时，不过四十几岁。而“一事能狂便少年”，更是说艺术的少年与心态有关，而于年龄无碍。愿法颜先生青春永驻，而他所钟爱的书法艺术也必将是绿叶婆娑，花艳四时。

2009年12月于听雨轩

（作者系山东理工大学副教授、文艺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