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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文章 |
军人品质 文人情怀
——军旅画家王东方小记
自古中国的文学和艺术就与军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唐代的边塞诗自不必说,一首首雄浑激壮的七绝、五绝及长篇乐府,以及其微妙的文字排列表现出沙场征战、烈士死国,读之令人荡气回肠,以文字的方式使时人与后人对当时的军旅状态有更多的了解。
同样作为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绘画艺术,也在不同时期以不同方式述说着其与军旅之间的关系。南陈姚最《续画品》中说“湘东殿下”在“听讼部领之隙”尤能关注绘事,并不时亲自操笔,描绘出的作品使人惊叹,梁元帝可算是最早期的军旅画家了;南宋刘松年的《中兴四将图》,也是人物画中描绘军人将领的佳作;明代商喜的《关羽擒将图》,以独特的构图方式,表现出关羽在“水淹七军”后,押审庞德的情形,说其为军旅作品也不为过。当然,在古代,并没有专门描绘军人的题材与画家,一些与军旅有关的作品或隐或显地囊括于人物画种内;而现在,随着人物画的兴盛,部队培养文艺人才的兴起,表现军旅题材的绘画作品大量出现,不但是数量的增长,更有质的提升和表现手法的丰富多样,可以说是军旅绘画的辉煌时代。
听讼部领 专精绘事
王东方作为武警部队美术书法研究院研究员,解放军美术书法研究院81美术馆办公室主任,所谓“听讼部领之隙”,其对绘画之专精态度也丝毫不让梁元帝。他笔下的边防将士、武警官兵,或静以待命,或从天而降,一举一动都显示出军人的坚强果敢、临危不惧,如没有亲身经历以及长期观察,似未能将之描绘得如此传神。郭溪《画山水序》云:“欲夺其造化,则莫神与好,莫精与勤,莫大于饱游沃看,历历罗列于胸中。”虽言山水,但于其他画种也是如此。
王东方出生于辽宁沈阳,幼年在农村长大,从小受其叔父王景峰的启蒙和悉心指教,对水墨涂鸦有着浓厚的兴趣,并通过多年的勤学苦练,打下良好的绘画基础。参军后,在艺术领域上有了更为广阔的视野,也在平时的历练中培养了坚韧不拔的意志,对其以后的绘画创作大有裨益。同时,他也把自己对祖国山川的无限热爱与对军营的深情厚意,融聚于自己的画笔之下。为了更好的提高绘画艺术,他又先后就读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全国美术理论研究与创作高研班,得到刘大为、李翔、袁武、苗再新、任惠中、王天胜等名师的言传身教,使他在艺术审美和绘画表达语言上得到升华。
尽管他的画大部分没有脱离遵家法、承古意的传统,但他作品中的一草一木、一丘一壑,所展现苍茫辽远古意的深处,却依稀穿透着兵情兵趣和兵味。画卷里更是蕴含着丰富的思想,画中的意境,往往是画家思想的拓延。作品里融入了思想,所表达的主题便也就有了活泛的源头,便有了生机和灵魂。
陈列于沈阳市委会议室的巨幅国画《群峰竞秀》就是他的一幅山水力作,画面所展现出的恢宏磅礴的气势,挥毫行锋间滴洒的点墨风骨,让人不得不随着自己目力所及而情随所动,心绪或激情彭湃或哀转沉思,情感更是跌跌荡荡、潮起潮落。人们常说“画”如其人,面对着这样一幅充满无限激情、蕴含丰富细腻情感的山峰水墨之作品,内心不禁有一种“纸上得来终觉浅”的想法。他的作品《巡逻路上》,让人为之心动,山高云淡,草疏石润,笔墨所到之处,意蕴随之涌出,岩为之苍,树为之秀,水为之活,几名意气风发的肩枪士兵,更是让画里有了淋漓风韵古润,宛若一首充满青春活力的动感之歌,在言山之美,在颂河之秀,在轻吟青春之壮丽,在高唱使命之庄严。画面由浓至淡,由淡入浓,浓淡相宜;虚中有实,虚实有度,虚实相间;逸而不野,朴而不拙。
艺术创作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是生活的高度提炼,是浓缩于生活的侧面。作为军旅画家,他的军人素质来源于军营,长期的摸爬滚打,就是他军人生活的积累。艺术家的积累,更重要的是观察,发现和捕捉生活中的美,并将之艺术地再现,感染和鼓舞于人,生活积累和艺术功力的提高无疑关系到艺术质量的提高。多年的军旅生涯,每次下部队,他都注意搜集素材,以激发自己的创作灵感。多年来,他走遍了所属部队的基层连队和边防海岛哨所采风写生,正是对部队有着无限的激情,他的创作才有了动力。正是因为热爱着这方绿色阵地,他始终保持着让人去延伸思维的创作激情和冲动。在他的画室里,光是描绘部队官兵火热生活题材的写生画稿就有上千幅之多,走近他的水墨绘画,便如同走近他五彩缤纷的内心世界。宣纸上的写意犹如“脱鞍骑骏马,赤手提毒蛇”,画中所寄寓的无限军旅情结,让每一位和他接触的人都不能不为之感动。
文情翰墨 笔下风流
中国传统绘画自唐时便分为画工画和文人画,前者苦心经营,绘制一幅作品耗时甚多,唐李思训画嘉陵江则需“数月之功”;而后者更讲究以文心灌注其中,抒发胸中的意气,如苏轼在《跋汉杰画山》中说:“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若画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枥刍秣,无一点俊发,看数尺许便倦……”明末董其昌更是将二者泾渭分明,甚至把绘画对人寿命的影响加以夸大,因而南宗大盛,近世以来尤多写意,即便专画工笔者,也最终会转向写意画,谓之“烟云供养”。
在当下工笔画盛行之时,这种现象更加明显,许多专事工笔者,也不时弄翰挥毫,以示“写意趣味”,但多是非工非写,至多是将其工笔模式以水墨的手法展现出来。那么,真正的写意到底是什么呢?前已述,文心、意气二者而已。
近年来,王东方所绘的国画小品系列,如《暗香》《晨曲》《清籁》《雅集图》等,一幅幅笔墨流畅的写意之作,渗透出画家心底涌动的文思之情,画幅虽不盈尺,所描绘的高士佳人却给人以意味隽永、诗意盎然。
《暗香》描绘一位古装仕女手执纨扇坐于青石之上,一树老梅从画面前部生出,蜿蜒曲折如虬龙一般环绕于人物周围,梅树枝干用笔老辣生动、不事雕琢,白色的梅花冰清玉洁,与枝干形成鲜明的对比,画题取自北宋林逋的《山园小梅》中“暗香浮动月黄昏”句,南宋词人姜夔的自度曲《暗香》,也来源于此,“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似乎更能契合此画的意蕴。《雅集图》描绘在丛竹掩映之下,一位深衣官人背手站立,神情陶醉,身后一童子抱琴相随,不远处,两名白衣高士并坐,一抚琴,一唱和,堪为知音,唱和者坦胸露乳,毫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庄子所谓“解衣盘礴”正是如此。之所以称其为小品,是因为此类绘画一是尺幅相对较小,二是表现题材并不宏大,更利于文人雅士的赏心悦目,王东方在军旅之余,能有如此高雅情怀,并将之付诸丹青笔墨,以极简练的笔触和意象传达出涌动的心绪,也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军人的坚强品质与文人的高雅情怀共处于一人的躯体之内,精工细致的描绘与诗意盎然的抒写同出于一人之手,在接受传统绘画的熏陶之后又能对当下的各路画风加以运用,最终凝练出属于自己的绘画语言,是王东方一直以来绘画生涯的写照,也是他孜孜不倦刻苦勤奋的收获,相信王东方若能继续坚持下去,在现有的基础上对笔墨功夫再加工提炼,并参以更深层次的文学修养,定会走得更高更远。
文:郭兴华,解放军美术书法杂志主编,美术学博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