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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与状态
美院附中每年都有百余名学生毕业,近年则更多。由于他们各自专业基础、机遇和心性的不同,毕业后往往选择了完全不同的艺术路向。“附中人”作为一个艺术群体,在艺术的星空里划出道道光彩纷呈的轨迹。我为他们各自取得的成绩叫好!也为他们坚定的跋涉鼓劲!
李博娜是我关注视野中的一位学生。和所有的同学一样,在附中她打下了坚实的造型基础,我曾经代过他们班的速写、国画、线描等课程。她毕业即保送到了美院国画系,既尔又读了花鸟专业的研究生。其间,她曾几次携带自己的书画作品来登门请教。她认真求学的精神和踏实进取的状态给我留下了较深的印象。
美院2011年那一届国画系研究生毕业作品展我去看了,总体面貌是多元的,开放的,不乏优秀别裁的新人新作。李博娜出示的作品全部是文人大写意水墨花卉,墨牡丹、梅竹、松柏 怪石。她的作品恪守传统中国画的文脉方向,在展览中反而显得与众不同,“不闻一丝脂粉气,扑面犹有雅士风”!
我喜欢他的墨牡丹系列《不混芳尘》《相看如故人》组画。花头用墨注重浓淡变化,枝叶穿插讲究节奏韵致,艺术地再现了牡丹花鲜嫩淡雅的肌理美和卓约临风的高雅神韵。从笔势运动的偃仰顿挫到墨色干湿的就势布排,抑或点叶钩筋的灵动活泼,处处看出他在学习传统大写意花卉的笔墨技巧上是用了功夫的。另《牡丹池馆》《观物之生》《无尘别境》等几幅墨牡丹折枝长卷,则在平正中寻求着变化;特别要谈一幅扇面《花王姚黄》,用小写意方法点墨花头,层次分明,花瓣前后翻转无一处苟且,如果没有写生功夫也是画不出来的;我也喜欢她画的《松石图》是较为突出的一幅,松干的前后主干在画面交错,以浓墨大笔衬淡墨枯体,笔势狂放有力,树干取上势而辅枝取下势,形成一种内在的张力;《天地本无心》枝干的转折具有写生般的真切感,用笔如刀砍斧鑿,而柏叶的点厾生动自然。通观她的写意花卉,笔酣墨饱,放纵泼辣,枯湿变化,天趣盎然。此中气概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一位年轻女生的腕底!
我愿意为博娜的画集作序,是为了表达我对他艺术路向选择的支持。显然,她选择的是一条“寂寞之道”。此路让人感到“多拟古法”,一时又少于创新,可能在三五年以至更长的时间里也难出成果,更罔谈进入艺术市场了,是否真的脱离了时代?她或许会有短嶄的犹疑,然而,经过思考,我看到她愈加坚定地踏上了这条寂寞之路,依靠滴水穿石般的耐力和信心,潜心求索传统既有的成就,不断锤炼自己的笔墨和创作激情,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选择和状态啊!
中国画近百年的发展历程遭遇了亘古未有的巨变。中西文化的碰撞,对传统文化的全面批判,极左政治的干预,艺术教育领域对传统文化的缺失。。。。。。令传统中国画的生存空间日显逼仄。近些年变革中国画以适应新时势的主张层出不穷,虽然以中西融合开创中国画的试探代有新人,但文化上的巨大断层已然形成!中国画本根所系之固有文脉正面临巨大的水土流失的现实!中国画技术上“日趋无用”,社会功能日益颓弱。当下有“文化”的一代新人只会敲字不会写字了。中国文化的伟大传统和深厚底蕴几乎无人认识了!加之艺术市场的非正常勃兴和艺术标准的失衡,导致庸俗、媚 世、浅薄、浮躁的作品大行其道。。。。。。
在这样一个文化背景下,李博娜的毅然选择,显示她对中国画的发展前景有着自己清醒的认识。他从临摹扬州八家的李鳝李方膺入手,我以为是适合于她的切入点的。“二李”是继八大,石涛之后兴起于扬州八家中的代表性画家,上乘明代的陈白阳徐青藤,下启清末的吴昌硕赵之谦齐白石,是中国大写意花鸟画发展一路中艺术表现语言最丰富,艺术技巧最高超的一派文人大写意花鸟画家,在笔墨境界的锤炼,艺术形态的追求上都达到了崭新的高度。因此这条道路也是最富有发展前景,代表着中国艺术在传统的基石上登上新高峰的方向。
文人写意花鸟画打破了“古典造型”的再现,使之更趋表现,更简括,往往以少胜多,追求物象的空灵和朦胧。笔墨效果纵逸淋漓,猛气横发;表现性灵时可直抒胸臆。画面中笔墨引入书法之意趣,特别是狂草的“纵肆美”,篆隶的“金石味”,种种超乎“古典美学”的抽象美感成为大写意画家的共同追求。他们雅好某种不稳定不对称之美,泼墨,泼彩,指墨,左书应运而生。浑、厚、简、拙、虚、辣、晦、动。。。。。。成为自明以降几代大写意画家的美学述求,显然已是“古典艺术”的另类。其内在的革命性意义和艺术形态追求,与西方现代主义发生转折期的印象派相较,确乎有着深层的一致性!徐渭用笔的奇肆、雄奇;石涛的烂漫、浑润;八大的凝炼、奇崛;吴昌硕的雄肆、浑穆;李苦禅的天纵、老辣。。。。。。文人大写意花鸟画笔墨中所蕴含的艺术审美取向,美妙神奇,在在缘于数代文人的艺术功力累积和艺术创造。我以为,选择此路入手,绝非保守,恰恰预示着即将打开一片更加广阔的创造空间的前景。
中国文化传统历来没有像西方那样把“逼真”作为绘画的目标。所谓“似与不似之间”之谓:从“具象”到“抽象”,皆可以是艺术表达样式的选择范围。但不同的是,中国传统为所有的画家在绘画品格的定位方面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不“媚世”,也不能“欺世”。此中分寸的拿捏,才是真正的难点。
“技近乎道”笔墨技巧绝非纯粹的技巧,没有真正学进去的人是不了解其中的道理的!只有“重功夫,严法则”才可能将来“推陈出新”,“继往开来”。在我看来,李博娜还有一项创作发展的优势:她的造型基本功和速写能力将随着修养和笔墨的提升,会非常自然地把人物花鸟山水等任何题材逐渐纳入到她的创作领域。
在中国,所有的选择看似多是命运和机遇的选择。其实,对选择起着决定作用的总是本人的“心性”。我是谁?我究竟爱什么?我要到哪里去?命运越是多舛这种选择的取向便越是清晰。它不懈的勾引着自己向着要去的方向前行。看到博娜十余年来的进步和艺术目标的选择,我感到这都是因为她清醒认识到自己的心性本色的结果,自然而贴切。
博娜为了画好牡丹,不只是临习古人,笔耕不辍,每逢牡丹花花开时节,她就深入洛阳菏泽京郊等地,不避烈日不问阴雨,专心对物写生,画了百余幅写生稿。扇面《花王姚黄》《花后魏紫》以及近日创作的一组别有新意的设色写意牡丹,又有了新的面貌。由此我想起美院国画系倡导的“临摹——写生——创作”, 三段式的教学理念是非常有道理的。
附中学生在校时有书法课,主要是临写楷书。进入大学后,她开始临写汉隶,魏碑。于“石门颂”“夏承碑”都有涉猎。近年由碑转帖,主攻行书,力学二王。现在每遇题文落款 ,亦能随机题写。我可以从她近年作品中的题写文字看到她在书法上也有明显进步。书法是写意画的重要基本功,书法中的写意精神实为中国文人写意画的灵魂所在。苦禅先生直至晚年仍时时习字,更何况我们一介晚辈后生!
从附中到大学再到研究生,十余年来,博娜在众多名师的指点和艺术院校的学术氛围中,不断地耳濡目染,提升了艺术学养,增添了艺术自信,使她一贯朴素大方的内在气质更多了一段书卷气息。她文静谦和,不骄不躁,甘于清贫,不施黛粉。她已经清醒的认识到学习中国画没有捷径。师学古人,大量的模拟并熟练的掌握其笔墨程式。特别在青少年阶段,专注于基本功的训练是登堂入室的必由之阶。所谓“行不由径,无以致远”。当下一些很有才华的美术青年在学习传统上耐不住寂寞,浅尝辄止,急于创新或开宗立派,更有甚者年纪轻轻即忙乎钻营“名利场”,以至迷失于正道!
我由衷的肯定博娜的艺术选择,更赞赏她当下的艺术状态。中国佛教禅宗注重“心性”的自觉,并在不断地实践过程中期待“顿悟”境界的到来。可染先生的名言:对学习传统要用最大的勇气“打进去”,然后再用最大的勇气“打出来”!此话不虚。与古人已经达到的艺术境界相比,博娜今天的成绩不过是刚刚起步。我相信,假以时日,博娜必有所成!
张为之 癸巳夏月于西屋 |